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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斯塔科维奇:等待枪决是一个折磨我一辈子的主题!
添加时间:2025-11-13 05:11:52

  这两位先后活跃于19、20世纪的音乐大师,各自又代表了俄罗斯民族性格的两端。

  如果说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弥漫着诗意、忧郁,多愁善感,音乐语言精巧细腻,那么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则如旷野中的咆哮,对苦难的砥问凛冽如刀割。

  然而,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音乐家,一生却都在斯大林红色恐怖的暴政下,战战兢兢生存。

  晚年的肖斯塔科维奇向年轻的友人伏尔科夫讲述往事时,说:“等待枪决是一个折磨了我一辈子的主题。”

  伏尔科夫同情地看着这位苏联最负盛名的音乐家:圆圆的镜片,蓬松的头发,尴尬无措的眼神中,透露着一种畏惧。

  这张面孔是如此意味深长,而一个时代对一颗灵魂所能造成的痛苦挤压,在这张脸上纤毫毕现。

  1934年,肖斯塔科维奇29岁,已经发表了一系列重要作品,是苏联音乐界最闪耀夺目的新星。

  这一年,他的歌剧《姆岑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》在列宁格勒举行首演,好评如潮,不久开始在欧美各国公演。

  1936年,斯大林出席观看了该剧在莫斯科的首演,第一幕还没结束便愤然离场。

  1月28日,一篇题为《不是音乐是混乱》的文章出现在《真理报》上,对这部歌剧及其作者进行了猛烈的抨击。

  各大报纸和乐评人纷纷对《真理报》利爪下的猎物口诛笔伐,各省的工人与农民聚集在广场上扬声抗议。

  他是在外省巡回表演的路上读到这篇文章的,愤怒与耻辱令他透不了气,不久他更悲哀的发现,昨日还对他笑脸相迎,赞不绝口的朋友们,突然一心要将他拉入地狱。

  这一年,苏联的大清洗进入高潮,2000多万知识分子被处决,或莫名其妙地失踪。

  “斯大林喜欢把一个人与死神面对面地放到一起,然后让这个人按着自己的旋律跳舞。”他说。

  这场风波使他后半生都惴惴不安,他时常问别人:“如果你处于我的位置,你会怎样?”

  在他生前最后一部作品《列比亚德金上尉诗四首》中,主人公是一个可怜虫,被人像狗一样杀死。

  他为这个人配了充满柔情的音乐,他说:“当我们脏时爱我们,别在我们干净时爱我们。干净的时候人人都爱我们。”

  他们用疯癫的行为化解暴君的猜忌,偶尔甩出一两句尖刻锐利的话语,投进黑暗如水的专制体制之中。

  那个时候,为了说个笑话,你就得把客人带到浴室里去。 你得把水龙头开的大大的,然后把这个笑话低声告诉他。 甚至笑也得轻轻地笑,用手捂住嘴笑。

  他的两位好友兼保护人,苏军元帅图哈切夫斯基与先锋派导演梅耶荷尔德,都在大清洗中被处决了。

  这种巧合使我感到惊讶和可怕。 一位是名导演,一位是著名的将领——突然都希望做一个渺小的,不受注意的人,只想坐在乐队里拉拉小提琴。

  这个主意愚蠢之至,哈恰图良和我风格不同,工作方法也不同……但是我们不得不服从。

  一共有四首新曲参加了评选,评判专家们认为他与哈恰图良的最好,但副歌需要作少许修改。

  斯大林问他,需要用多少时间?他想说5分钟,但怕这样会被认为过于草率,于是改口说5个小时。

  不管是对俄国人还是对美国人来说,二战时苏联的最高象征就是《列宁格勒交响乐》——德米特里•肖斯塔科维奇的《第七》。

  德军将列宁格勒团团围住,声言:“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,要将列宁格勒从地图上抹去。”

  1942年3月5日,他出逃到大后方古比雪夫市,和莫斯科大剧院乐团一起,在空袭警报中完成了《第七交响乐》的首演。

  5个月以后,乐谱被装入战斗机,飞行员冒着被击落的风险,将它投入列宁格勒。

  首次排练时只来了20个人,一半的乐手都是被担架抬来的,骨瘦如柴的指挥甚至挥不动指挥棒。

  仅经过一次15分钟的排练后,《第七交响乐》在列宁格勒大剧场首演了,饥饿的人们从四处聚拢进来,在德军的隆隆炮声中,乐团完美的完成了演出,许多乐手在结束的一刹那晕厥过去。

  1942年7月19日,数百万美国人在电台里第一次听到了这首气势恢弘的音乐,《时代》杂志将作曲家身着消防制服、头戴消防帽的照片登上了封面——在他留守列宁格勒的日子里,他还是一个称职的民兵。

  这也是他最富争议的一部作品,苏联官方宣扬这是一部反法西斯的杰作,他自己也曾如此附和。

  《第七交响曲》是战前设计的,所以,完全不能视为在希特勒进攻下有感而发。 侵犯的主题与希特勒的进攻无关。我在创作这个主题时,想到的是人类的另一些敌人。 …………我毫不反对把《第七》称为《列宁格勒交响乐》,但它描写的不是被围困的列宁格勒,而是被斯大林所破坏,希特勒只是把它最后毁掉的列宁格勒。

  在他一生创作的15部交响乐中,多部作品都埋藏着巨大的悲痛,包括被公认是迎合斯大林的《第五交响乐》。

  官方对它的定义是充满欢欣与光明,但与他处境近似的作协主席法捷耶夫听出了异声,他在私人日记中写道:“《第五交响曲》的终曲是无可挽回的悲剧。”

  他说:“我的交响乐多数是墓碑……我愿意为每个受害者写一首乐曲,但是这不可能,因此我把我的音乐献给他们全体。”

  2月,苏共中央对他作了严厉批评,他已写成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,被认为含有“形式主义的危害”而未能公演,从此他中断交响乐写作达八年之久。

  他不得不抹去自我,弯曲着身子顺从权力,除了傀儡样地代表官方露面,就是写像“森林之歌”和“阳光照耀祖国”一类的音乐。

  他和马雅可夫斯基被西方看作是斯大林的两大御用文人,但他嘲笑这位苏联第一诗人:

  在他的诗中,他蔑视巴黎和美国,但是他却喜欢去巴黎买衬衫,而且,如果爬到桌子底下去才能拣到一支美国钢笔的话,他也愿意爬的。

  终其一生,他都不愿与来苏联访问的左翼知识分子们交往,不管这人是萧伯纳,还是罗曼•罗兰。

  斯特拉文斯基对这些伪君子(苏联文化官员)中的一个人,没有伸出手让他去握,而是向他伸出了手杖,这个伪君子只得去握手杖,证明他才是真正的奴才。

  1949年,他被派到纽约市,以苏联明星代表的身份,出席世界和平文化与科学会议。

  在会场上,一个翻译为他代读发言稿,既攻击美国穷兵黩武,又对苏联的文艺成就大唱颂歌。

  然后,表演进入高潮部分,一个苏联官员当众问他:“你是否认为伊戈尔•斯特拉文斯基反动透顶?”

  13年后,“帝国主义的走狗”斯特拉文斯基,回到阔别五十多年的苏联,立刻来看望他。

  就是最没想象力的人,也不难揣测他那一刻的心情,那被人逼着向自己所敬佩的无辜者身上泼脏水的痛苦……

  在伏尔科夫的鼓励下,他决定秘密口述一部回忆录,将真实的自己和真实的历史告诉大众,从而纠正那个“令人心碎的奴颜卑膝的形象”。

  在伏尔科夫完成写作后,他通读了全书,并逐章签名确认,同意在他死后将书稿送西方出版。

  苏联宣称他是“国家最忠实的儿子”,西方国家则称他为“20世纪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,苏维埃政权坚定的信徒”。

  一切仿佛盖棺论定,但他的幽灵却从强权与意识形态的铜墙铁壁中钻了出来,并顺手打了它们一记响亮的耳光——

  回首前尘,他的心中只剩一片怅然,就像他在生前向伏尔科夫讲述往事的时候,时常忍不住说的那样: